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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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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魂斷夢隨】

“醒醒,醒醒。”有人搖了搖項婧。

項婧瞇著眼猛地驚醒,卻看見範靖正在眼前,這才又松了口氣。再看向四周,自己已經回到柳府,正和衣躺在床榻上。

“本該今夜隨你進宮去,但事出突然,只怕要再等一日。”範靖沒有過多解釋,單刀直入的說著。

項婧看了看範靖的臉色,不太好。“發生什麽了?”項婧坐起身問。

範靖目光沈下去,“義父恐怕今日。。。。”

項婧大驚,剛想叫卻又忙的壓著聲音說:“你義父?他。。。。他老人家在何處?”

“正在府內。”

“他是不是病了?你能治好他嗎?若不能。。。。我去叫離朱他們將太醫令找來,陛下一定會同意,還是你。。。。”

範靖遮住項婧的嘴,“噓。。。。噓。。。。不必,不必。。。。。”

項婧冷靜下來,看著範靖有些茫然失措,癡癡問:“那我。。。。我要做什麽?”

範靖擡手理了理項婧耳旁的碎發,輕聲說:“你只需陪在我身邊就好。”

項婧點點頭。

夜深。

待項婧稍稍梳洗打扮後,範靖將那枚斷做兩截的柳葉玉簪的一半拿出來,往項婧的發髻上□去,“你既答應跟著我,也該讓義父知曉。”

項婧擡手摸了摸簪子,皺眉說:“為何不用別的?這個斷了,未免有失禮數。”

“不,這個很好。”

項婧也未多想,朝範靖笑了笑說:“你也戴上,你義父瞧見我們戴著一枚簪子,一定歡喜!我娘說,人只要歡喜,病會好的快些!”說罷就從懷裏拿出自己的那一半,朝範靖搖了搖。

範靖微微低下頭,項婧踮起腳尖,擡手將簪子□了範靖的發冠處。

範靖負手帶著項婧繞到了後院,朝項婧低聲說:“你只需說安慰之語即可。”

“我曉得。”項婧點頭,看向四周。

滿園竟是柳樹,這範靖的義父真是個神人。竟然這般喜愛柳樹,如此淡泊名利的人,竟又是個富商,真是奇怪。

範靖站在了一間屋子門外,範靖輕輕摳門道:“義父,是我。”

項婧屏住呼吸,站在範靖身後默不作聲,靜靜等待著屋內的回答。

半晌,屋內才傳來一聲低沈的回應:“進來。”

項婧隨著範靖身後推門而入。

屋內彌漫著濃重的湯藥氣味,項婧微微皺了皺鼻子,本想忍著,卻反倒猛地咳嗽起來。

“小靖,你帶了人來?”內

室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,厚重、沙啞,只聽人聲便覺得此人已經歷經滄海桑田。

範靖伸手輕拍項婧的背,答道:“義父,我帶她來見你。”說著便拉著項婧往內行去。

行至內室,項婧只依稀看得到床榻上的紗帳後躺著一個男子,看不清男子的面容,卻註意到男子伸手出來點了點遠處的香爐。

範靖會意,站起身去香爐邊加了香料,“義父身子未愈,還是清淡些好。”

“你隨著範兄習醫術,也算是入門的。。。。這些道理,不必多說,我清楚。”男子咳嗽了幾聲。

項婧抓準時機,柔聲說道:“見過柳府的長輩,晚輩是項婧,範靖的心上人。”

項婧一貫直白,這樣的話語,簡直是語出驚人。

但範靖卻是走了過來微微一笑,並沒有驚訝的神色。

而帳內的男子卻坐起了身子,“你。。。。你是。。。。”

項婧以為自己聲音太小,對方為聽得清楚,便加大了聲音說:“晚輩是項婧,你的義子範靖的心上人,特來拜見家中長輩。”說著便穩穩的跪下去。

範靖見項婧這樣一板一眼,忍著笑也跪下說道:“義父,婧兒便是我尋到的人,義父定會喜歡她。”

“你叫。。。。你叫項婧?”

項婧看了一眼範靖,點頭說:“正是項婧。”

“女子青青衣。。。。可是?”男子的聲音很輕,好似要飄走一般。

項婧欣喜的叫起來:“你曉得?真是厲害!不愧是清靖寡。。。。呃。。。。的義父。。。。”項婧說著才意識到自己失態,忙的吐了吐舌頭低下頭。

“女子。。。。青青衣。。。。”男子依舊在口中呢喃著。

範靖有些疑惑,卻一派淡然說:“義父,你若是身子不便,可要我留下照顧?”

“不必。那四個丫頭也不必來,她們既然跟著你,往後我不想再見她們。”男子端坐在床榻上,穿過紗帳朝項婧伸出手,“你上前來。”

項婧本就對此人頗有好感,看也不看範靖就跪著往前移了幾步,移到了床榻前,猶豫了片刻,伸手握住男子的手。

男子的手冰涼,長了不少斑,有些瘦削,卻很有力。

“你如今家住在何處?”男子問道。

項婧回頭看一眼範靖,高興地以為這是範靖義父接受自己的意思,忙的說道:“我家住西域。家中爹爹娘親,還有三個兄長,都住在西域。但爹爹娘親性子灑脫,三個哥哥也多半不挨家,並不長久居住在一處,所以常常四處為家。”

男子聽到“爹娘性子

灑脫”時不自覺的手一顫,聲音有些顫抖的問:“你娘。。。。可好?”

項婧有些疑惑,卻也笑著說:“好的,娘身子頂好,爹爹將娘照顧的很好。”

“你。。。。你娘可是姓虞?”男子的手突然猛地發顫,項婧嚇得緊緊握住他的手,他卻還是不停發顫,不停的抖著。

項婧有些驚恐的回頭去看範靖,範靖看了一眼義父抖著的手,疑惑滿心。

一向雲淡風輕的義父,榮華富貴、功名利祿、美食佳人都不為所動,為何此時提到婧兒的父母會如此失態?因為病入膏肓嗎?

範靖朝項婧微微一笑,以示安慰。

項婧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鼓舞,是的,有他在身邊,我什麽也不必擔心,也不必怕。

項婧看向義父,雙手握住他顫抖的手,緩緩說:“我不曉得娘姓什麽,爹爹叫娘妙戈,不曉得算不算姓氏。叔叔不知,西域人沒有姓氏的也不奇怪。叔叔可是曉得我爹娘?”

男子猛地咳嗽起來。

項婧忙的想拉開簾子去照顧他,他卻猛地收回手,推了推項婧說:“無妨。”

項婧只好恭敬的跪在原地不再說話。

許久,男子停下了咳嗽,喘著粗氣說:“你要嫁給小靖嗎?”

項婧臉一紅,卻是很快的點頭。

“若你爹娘不喜歡他,你又如何?”男子追問。

項婧轉了轉眼珠,回頭看著一身青衣的範靖,笑瞇瞇說:“叔叔不知,我爹爹和娘親一貫不管我們的事。家中大哥、二哥一向護著我,只要我開心,他們都歡喜。至於三哥,他一定不喜歡範靖,因為範靖是我見過最好的人,比三哥還要好!”

範靖看著這個笑靨如花的女子,眼中光華璀璨,溫香軟玉般的看著自己。

誰會忍心辜負這樣的愛戀深情?

“好。。。。好。。。。。”男子半晌只是一直說著這一個字。

“義父無須擔心我。”範靖打斷了男子的聲音。

男子長長的呼出口氣,寂靜了很久才開口說:“西域的產業早年已交予你。如今我一西去,長安的產業本該也交予你。。。。但。。。。我想。。。。婧兒,你過來。”

項婧忙的往前湊過去:“您只管吩咐。”

“我將長安的產業交予你。”

“不可!不可!不可!”項婧連連搖頭,嚇得險些叫出來,“我只會胡鬧,定會把生意做壞的!範靖頂厲害,你交予他便是,我實在擔不起!”

“你無須擔憂做生意,那些店鋪都有人打理,你只管安心的做坊主。這是。。。。我的一點

心意。收下!”男子還是很堅定,毫不退讓。

項婧有些為難的看著範靖,範靖心中有了計較,淡淡說:“既是義父的遺願,最好不過,你且收下罷。”

“這。。。。婧兒叩謝叔叔。”項婧忙的磕頭。

“好。。。。好。。。。你且。。。。過來。”男子伸出手,手中握著一枚柳葉玉簪。

竟然和項婧摔斷的那一枚一模一樣!

項婧瞪著眼睛往前靠過去,男子想將玉簪□項婧的發髻,卻看見項婧發間插著的玉簪,“這是。。。。”

“這是我娘送我的,說是娘的一個故友送我的滿月禮。沒想到和叔叔的一樣。”項婧趕快如實回答。

“弱柳扶風。”男子低吟,隨後便笑起來,輕輕將玉簪□了項婧的發髻,“你們出去罷,我累了。”

項婧往後移了幾步,和範靖並肩跪在地上,兩人一起磕頭,“晚輩(小靖)告退。”

項婧和範靖出了院子,兩人都各懷心思,都不願說話。

為何範靖的義父這樣關心我家中人?為何聽到我的名字這樣歡喜?又為何。。。。

會有一樣的玉簪?難道他是爹娘的故友?

可爹娘並未來過大漢。。。。未來過嗎?那爹娘為何漢人打扮?為何家中說漢話、作漢室打扮?

項婧低著頭走著,心裏不停地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切。

範靖默默看著項婧,目光停在了項婧頭上的玉簪上。

柳葉玉簪。。。。弱柳扶風。。。。

柳府。。。。府中的柳樹。。。。

女子青青衣。。。。。

這些年,義父對柳樹的偏愛溢於言表,不管自己如何追問,義父只是反覆說著:“那柳樹下的女子,弱柳扶風,難相忘、難相守,卻願長相思、永不悔。”

究竟是誰?

不管是誰,想來定與項婧有關。

難道是。。。。

忽然有人跳了出來,範靖一把將項婧護在身後,待看清是離朱,這才松開了項婧站好。但心裏多了幾分思量,劉盈身邊的丫頭宦官,個個身手不俗,連離朱也是不一般。

“姑娘!”離朱一見到項婧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
項婧駭笑:“哭什麽?福來欺負了你?還是被元寶給罵了?”

“是。。。。。是。。。。是陛下。。。。”

項婧渾身僵住。

“陛下?此話怎講?”範靖追問。

心中卻已經有了定數,竟然這樣快。。。。

劉恒,我看來是低估你了。還是,另有他人?

“陛

下。。。。陛下。。。。。”離朱只會哭,抽泣聲掩蓋了所有的話語。

“回宮!送我回去!”項婧驚慌的叫起來。

範靖扯住項婧,握著她的手說:“我隨你一起進宮。”

項婧點頭。

馬車一路通行,急速奔進了未央宮。

項婧來不及等馬車停穩,掀開了簾子就跳下馬車,卻站不穩險些跌倒,範靖一把扯住項婧,“不要自亂陣腳。”

“你可能救他?”項婧含著淚看向範靖。

範靖自知這是劉恒或是呂氏早已計劃好的,不管劉盈是無防備中計,還是心甘情願如此,此事都不該插手。

範靖淡淡的搖頭說:“我的醫術比不上太醫令,先前或許有法子,如今只怕是。。。。”

“你隨我去宣室殿,瞧過後再說。”項婧拉著範靖要走。

範靖扯住項婧,將項婧抱進懷裏,壓低聲音說著:“婧兒,不要慌。他是大漢的皇帝,此事非同一般,不要忘了藩王都還在長安城內。此事非同小可。”

項婧聞言渾身涼透,這才恢覆了神智,點點頭說:“那我該怎麽做?”

“我去建章宮,你去宣室殿。我想。。。。陛下一定也有法子了。我只要你答應我,他若是離去,你立即來建章宮找我,絕不能、絕不能在宣室殿多停留。”

項婧心知一個皇帝的突然死去會造成何等結果,再看範靖神色嚴肅,連連點頭說:“若有人不讓我離開呢?”

範靖沈默,項婧也不再說話。

“去椒房殿傳話,找張嫣。”範靖留下這句話,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向建章宮。

項婧顧不上多想,提著裙擺就往宣室殿跑去。

剛剛跑到殿外,元寶已經迎了出來,一見到滿面風塵的項婧,眼眶一紅說:“姑娘先等等,代王和厲王正在裏面。”

項婧微微蹙眉,七公子和劉恒?

這時候他們為何在此?他們可曉得陛下已經。。。。還是陛下已經做了決定?他要將皇位交給誰呢?

正想著,劉長走了出來,眾人都忙的跪下行禮,項婧卻站著不動,反倒問:“你為何在此?怎麽出來了?”

劉長看到項婧略微的有些驚訝,片刻又笑起來:“你這幅模樣,狼狽如此前來面聖,倒真是。。。。嘖嘖嘖。。。。”

項婧翻個白眼走近了些,湊在劉長耳邊說:“快回去,清靖寡欲有要事找你。”

劉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項婧,無賴的癟癟嘴說:“多謝。走了。”說罷一甩袖揚長而去。

宣室殿。

香爐生煙,青煙裊裊,一室馨香。

劉盈端坐在桌案前,黑冠束發、對襟黑衣,看上去極其精神,若不是臉色略有些發白,倒是與平日無異。

劉恒跪在下首,直視著劉盈,不卑不亢,沒有臣子的低微卑賤,卻也沒有一絲的不敬冒犯。

“少陵原之事,不急於一時,朕先前未免操之過急。”劉盈先開口。

“陛下憂心天下,無可厚非。”劉恒恭恭敬敬回答。

劉盈感到胸口堵著一團火,加重了喘氣聲將火團壓了回去,淡淡說:“各個藩王除厲王與你,昨日便已奉命即日離開長安。朕若問你,你覺得厲王可該繼續留在長安,你會如何答?”

劉恒微微蹙眉,“陛下也問了厲王同樣的問題嗎?”

劉盈淺笑,搖頭說:“朕想問你,並非不知你的回答,只是想向你要一個許諾。”

劉恒默默註視著劉盈,半晌笑了笑,“陛下盡可安心,淮南乃是豐碩之地,無人動得了厲王。”

“你呢?若是你,也奈何不得他?”

劉恒一怔。

“朕問你。”劉盈喘著氣,越來越粗重的呼吸壓得他透不過起來。

“陛下請問。”

“你可記得自己姓什麽?”

“回陛下,微臣姓劉。”

劉盈點點頭說:“朕要你一生都記著。”

“諾。臣必當銘記在心,絕不敢忘。”

“呂氏固然待大漢有恩,但功高不可蓋主,萬物皆有其來去之時,不可強取,卻也不應當一味的躲避。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!朕要你記著!”

劉恒磕頭,“臣定當銘記!”

“朕。。。。還有一話說與你。”劉盈急促的呼吸起來,一口血咳到了嘴中,卻硬生生被自己含在了嘴裏不肯吐出來。

“臣洗耳恭聽。”劉恒恭敬的低下頭說道。

劉盈緩緩將口中的血吞了回去,喉嚨中好像有火在燒,卻壓不住他此刻不得不說的話,“等。耐心的等。”

劉恒似懂非懂,微微頷首,“臣遵旨。”

劉盈微微搖手:“退下罷。”

“諾。臣告退。”

劉恒出了宣室殿,元寶立即進去通稟:“陛下,姑娘在殿外等候多時了。”

劉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,將喉間的不適感壓了回去,低聲說:“命離朱送她回溫室殿。你親自去椒房殿找嫣兒來。”

元寶微微楞了楞,“諾。”退出了屋子。

椒房殿。

紫紗繚繞,椒漆塗墻,滿殿輝煌。

> 呂太後一早便過來了,在椒房殿坐了一整日,晌午時候魯元公主和呂蕓也來了。

張嫣端坐在一側,看著閉著眼養神的呂太後和悠然喝茶的母親,與呂蕓短暫對視,心中有些不滿。

“嫣兒,今日可去宣室殿見過陛下了?”魯元公主喝了口茶,朝女兒問道。

張嫣伸手去拿茶壺想替母親看茶,卻被呂太後閉著眼輕輕拍了一下手背,只好乖乖收回來道:“還未去。聽宣室殿的小黃門說,陛下一早便召見了厲王、代王前去。臣妾若去了多有不便。”

“藩王就該回封地,盈兒不知在想什麽,留下了厲王也就罷了,代王竟也留下了。”呂太後睜開眼,側著頭看了一眼張嫣。

張嫣點點頭:“太後教訓的極是,嫣兒受教了。”

“姑母不知,那個西域的商人範靖也留在了建章宮。”呂蕓開口。

魯元公主瞥了一眼呂蕓,幹咳了幾聲。

呂雉有些疑惑,還想問,外面有人聲。

“太後娘娘、皇後娘娘,宣室殿來人了。”小宦官通傳。

“見。”呂太後道。

元寶低著頭、彎著腰走了進來,穩穩行禮:“拜見太後娘娘、魯元公主、皇後娘娘、劉夫人,長樂無極。”

“可。”呂太後淡淡應了一聲。

“皇後娘娘,陛下召見,還請隨奴才速去宣室殿。”

張嫣淡淡一笑,朝太後和母親說:“陛下既然吩咐了,臣妾這便前去,太後與母親、劉夫人請便。臣妾告退。”說著便要起身。

呂太後揮了揮手,一個小宦官走到張嫣身側,呂太後慈祥一笑:“嫣兒,哀家見你平日不愛帶著宮人,這奴才便給了你。”

張嫣瞥了一眼小宦官,行禮道:“多謝太後。”說罷便往外走去。

元寶在前領路,宮人們跟在張嫣身後不緊不慢、不遠不近。

舅舅這些日子行事略有不同,加之那一日交給自己的木盒,張嫣已經猜到幾分即將發生的事,心知身後的小宦官是太後找來監視自己的人,只能步步為營了。

正走著便看見範靖迎面而來。

“草民拜見皇後娘娘,娘娘長樂無極。”範靖微微彎身,要跪下行禮。

張嫣立即說:“不必多禮。”說罷卻覺得有些失儀,又說道,“聽聞陛下大讚範公子的才華,國之棟梁,乃是大漢之福,無須多禮。”

心中卻很清楚,自己不願他朝自己卑微的行禮,這世間,自己唯一想並肩攜手的人,只想與他並肩而立。

“多謝娘娘。”範靖不驚不喜站直了身子,看向張嫣沒有

任何表情。

張嫣立即會意,悠悠說:“聽聞範公子精通音律,不如隨本宮走一段,本宮也好討教一二。”

“諾。”範靖答。

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最前方,元寶領著一眾宮人遠遠的跟著。

“多謝娘娘。”範靖開口。

張嫣淡淡一笑:“公子客氣了。本宮不過是順水推舟,不知公子有何事找本宮?”

“娘娘在生辰宴上出手相助,在下還未來得及感激,此番只怕還需娘娘再出手相救。”範靖也不客套,沒有多餘的一句廢話,字字珠璣。

張嫣不知該喜該憂,繼續往前走。

“請娘娘務必護項婧安好。”

張嫣笑起來,冷著聲音說:“公子說笑。項婧乃是陛下的人,無人會對她如何,且她如何,與公子何關?本宮聽不懂。”

範靖蹙眉道:“娘娘此番去宣室殿,難道是去與陛下閑話家常?”

張嫣驚訝的回頭看著範靖。

他如何得知陛下命不久矣?此人又是敵是友?

“陛下交予娘娘的那道聖旨,依娘娘之見,太子殿下尚年幼,可以登基為帝的機會有多少?”範靖負手跟在張嫣身後繼續說,聲音平淡,話卻極其犀利。

張嫣心中更添了幾分對這個男人的欣賞,此等人脈、膽識、魄力,世間少有。只怕比起陛下也是相當的。

“難道公子有能力助恭兒登基?你不過是個商人,本宮又憑什麽信你?”

“那一日娘娘為何出手,今日便以同樣的緣由再信我一次。”

張嫣一怔。

範靖定定看著張嫣,半晌,他看見張嫣眼中的戒備褪去,顯露出了信任。

範靖往前走了幾步,低聲說:“朱虛侯、齊王與魯元公主定會力保太子殿下,加上娘娘手中的聖旨,娘娘可以高枕無憂了。”

張嫣大驚。

母親他們竟然與範靖也有關聯?

他如此篤定,想來一定是志在必得。

那麽。。。。

“本宮會盡力。劉夫人呂蕓,還請公子多多防備。”張嫣沒有明說,範靖卻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,立即點點頭說:“草民多謝娘娘。”

範靖說完微微行禮,轉身要離去,張嫣忽的開口叫住了範靖:“公子。”

範靖回頭:“娘娘還有何事?”

“本宮此舉,並非為了陛下。”

範靖眨了眨眼,有些不明白張嫣所指,卻也點了點頭道:“草民信得過娘娘。”說罷便揚長而去。

張嫣癡癡看著那一抹淡藍色的衣袍消失在視線中。



你開口的那一霎,我便註定了會為你做,哪怕是護著你心愛的人,我也在所不辭。

可你不知道,那一日我出手相助與今日的出手相救,都是因。。。。

張嫣毅然決然轉身,大步朝宣室殿行去。

“姑母,陛下為何突然召見皇後?”呂蕓等張嫣走後,再次開口。

呂後心裏疑惑,面上卻極其冷靜,“皇帝召見皇後,有何不妥?”

呂蕓不語。

魯元公主起身,“母後,樂兒先行告退。”

呂後微微閉上眼。

呂蕓只好也起身行禮,“姑母好好休息,蕓兒告退。”

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永壽殿,呂蕓還在想著範靖和張嫣他們的事,魯元公主揮揮手屏退左右,轉過身瞪著呂蕓。

呂蕓一怔,笑道:“魯元公主這是做什麽?”

魯元公主高傲的昂著頭,低聲說:“呂蕓,不要忘了,我姓劉,你姓呂,這天下姓的是什麽!”

“呂蕓不明白。”

“範靖對我們還有用,你若再提起他,不要說我,章兒也不會放過你!”魯元公主一甩袖,領著宮人離去。

呂蕓一回府,怒不可遏,抄起桌案上的硯臺就砸。

“夫人,夫人,夫人這是怎麽了!”丫頭嚇得手足無措。

呂蕓砸著便瞥見掛在一旁的水墨山河圖,更是急怒攻心,拿起茶杯就要砸,卻被人握住了手腕。

回頭。

“當日你嫁給我,別無所求,只是要將這幅畫掛在此處,如今不喜歡了便要毀掉?”劉章問。

呂蕓看著劉章,自己的夫君。

又看著那副水墨山河圖,青山不改,兩兩相忘嗎?

呂蕓緩緩收回手,卻沒有松開茶杯,“我要範靖的命。”

啪。

呂蕓驚訝的看著劉章,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燒著——他打了我!

“魯元公主命人找我,我起先不信,趕回來瞧你,不想是真的!你與範靖如何我不管,眼下誰也不準動他!”劉章怒的緊緊咬著牙。

“他的命何時比你夫人的命還重要了!”呂蕓吼道,委屈的眼淚簌簌的落下。

劉章見狀,心裏不舒坦,扭開頭,語氣稍稍緩和,“我剛剛聽聞,範靖如今手裏握著長安城的許多產業,動他,無異於動了劉氏的江山。我劉章豈能做對不起列祖列宗之人!”說罷,劉章松開呂蕓,走到了門邊。

“蕓兒,你好好睡一覺罷。”劉章丟下這句話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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